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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尤】交叉的时间线

*滥竽充数的小短打
*博士维/硕士尤


你是去给他惊喜,而不是给他惊吓的。

尤里在心中告诫自己,对着镜子叹了一口气,把袖管上印满豹纹、腰间镶了一圈铁环做装饰的外套脱下来,换上一件黑色的连帽衫。

他已经有很久没有穿过这样风格独特的衣服了,或者说被莉莉娅朝六晚九雷打不动的出勤要求折磨得完全注意不到自己穿了什么。豹纹外套令尤里记起本科时放荡不羁的生活:平日里靠聪明的脑袋就能博得雅科夫的青睐,周五晚上还敢偷偷溜进酒吧看奥塔别克打碟,倘若被师兄维克多揪到更是晃了晃假ID摆出一副自己在体验“成年人生活”的样子;后来被维克多带去参加学术交流会议,折服于那些在积淀了深厚学识的同时又被灵活的应变能力润滑的头脑,一直赖到晚上的社交酒会都不走,被侍应生发现之前只来得及扫过维克多手持香槟,身着正装侃侃而谈的背影。

而那只是真正成年人生活的惊鸿一瞥。

等他加入莉莉娅的实验室,被每个周二百页的阅读材料压得透不过来气的时候,才意识到聪明是不能当饭吃的。黑色的连帽衫是维克多给他的送别礼物,祝语是希望他不要读书读成老学究,应该保留一点年轻人的傻气;大概早已预料到他未来的不适应。尤里低头看着胸前巨大的白色猫爪印,懒得细数自己有多少次差点拿颜料把它涂掉,心想这可不就是傻得冒泡。

但总有些什么是不变的。比如维克多总能选出令尤里又爱又恨的衣服,又比如尤里在三天前一时兴起买了飞往维克多所在的V城的机票。莉莉娅关于他莽撞轻率而不负责任的长篇大论在见到他手里厚厚一沓提前完成的数据分析之后停顿了几秒钟,而后论题转为规则意识与团队合作的重要性。尤里心里正在为机票钱哀嚎,忽然又听她话锋一转,开始列举他回来之后作为惩罚的额外任务,于是一颗跌落谷底的心脏重新蹿起来。他简直要为此感谢神明了。

仿佛是几个月的好运气攒到一处,恰好在廉价机票发售的时间攻克了算法上的小瓶颈,又碰上平日里严苛异常的导师兼老板突发善心。尤里飞快地踏过人行道上的石砖,惊异于自己未曾发现冬日空气的清甜。他打开手机地图的时候还沉浸在一种难以置信的欣喜中,试了两次才输对维克多新公寓的地址;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决定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或是用什么样的方法把维克多叫醒:是早安吻比较合适,还是直接一脚踹下床……屏幕上方忽然弹出一则动态:

“Y城的校区好安静啊,要是小猫咪也在这里就好了~”

配上一张周末清静的校园街道。

是维克多。

Y城?

他心中打了个突,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对维克多早于九点钟起床并且发了一则莫名其妙的推文而感到不可思议;电光石火间回忆起雅科夫几天前发布的加班消息(天知道老爷子为什么爱好在社交平台的公共区域发工作通知),立即滑下去翻看记录,果然在评论里看到了维克多的回应。

“去隔壁城市出差?!”

尤里一个急停,呆立在原地,只觉燃烧了得满腔的热忱“哗”地一下被浇灭了,几缕青烟从七窍里散出来,拢也拢不住。地图上蓝色虚线一路通向公寓楼,但尤里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因为没有一个方向能带他去见维克多。

“都忙到这种程度还发什么动态啊。”尤里一只脚踩上路边的石阶,愤愤然关掉手机屏幕,转念一想又重新解锁翻出与维克多的对话框,哒哒哒地在手机上一顿狂按:“以后不要再发什么‘想我’之类的假话了!干脆把你拉黑,有空还不如多来看看真人……”

他终究没有屏蔽维克多,只是把那几句气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了。消息是不能发的,电话更不能打。尤里自知对话不超三个回合就能被维克多套出自己来V城看他的信息,如此依照维克多的秉性即便不翘班也要心不在焉一整天,非要被雅科夫教训不可。

于是尤里平白多出了一个下午,在没有维克多的、空空荡荡的城市里闲逛。

有趣的是,越是知道自己不可能在今天见到维克多,越要在平时维克多经常出没的区域多逗留一阵;似乎下一秒一抬头,就能看见人群中多了一个高个子的男人,银白色的刘海被冷风时不时掀起来。这时咖啡店的门被打开,真的有个高个子穿长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尤里立刻坐直了身体,发现那只是一个黑色头发的路人,只好重新趴回桌上刷手机,却忍不住在门铃再一次响起的时候越过手机朝门口又瞥了一眼。他在这座城市与维克多度过了许多年,熟悉每一个细小的角落。噢,是的,简直太过熟悉了,以至于每一块地砖都似乎印满了他与维克多一起走过的路迹。尤里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木桌上一块油漆涂料脱落的斑痕,认出就是在同一张桌子上维克多跟他分享发表第一篇Nature的消息;谁知道那一篇具体是Nature还是Science, 总之他情绪激动,拉过尤里的手滔滔不绝,于是尤里的手指就在维克多温热的掌心里躺了一中午……

尤里从咖啡店里逃了出来。他没法阻止自己像个偷窥狂一样打量每一个走进店门的顾客。但他逃不远的。即便能避开人群,躲进人迹罕至的公园,也躲不开翻涌的记忆,和着冷风一股脑灌进来。他记得自己离开这座城市前的最后一个傍晚,和维克多从雅科夫的实验室一直散步到郊区的公园。也是一个冬天,风很大,但是谁都不愿意第一个提议往回走。尤里穿得少,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瑟瑟发抖。维克多挡在风口,脱下围巾绕到他的脖子上,一面系一面絮叨,说一个人出门在外要注意照顾好自己,别太急躁,做什么重大决定之前先跟他说一声。尤里被维克多的体温烘得头脑发热,张口来了一句交男朋友算不算重大决定;维克多手下一顿,接着扯紧了围巾笑眯眯地说,算,当然算啊;尤里翻了个白眼,说你算老几啊,我找男友还得要你过目;维克多的笑意更深了,他凑上来,鼻尖简直要贴上尤里的脸颊:我是你的维恰啊……

夜晚悄悄爬上灰蒙蒙的树林,夕阳的余晖还攀在枝头不肯放手。尤里靠在树干上仰起头,看见一只肥胖的麻雀追逐阳光,从一棵树枝跳上另一棵,笨拙的样子酷似自己第一次被维克多带去溜冰场。太久没有见到维克多了,尤里重重地呼出一口雾气,随便看到什么都能跟他联系起来。

然而他没能来得及多惆怅几分钟就被手机的自动提示打断了。尤里扫了一眼闪烁的屏幕,发现自己即将错过机场巴士,跳起来冲向车站的方向。中转站点熙熙攘攘,狭窄的站台旁边同时停了几辆长途汽车,有从邻近城市开来的,也有通向其他更小的城镇的;他在手机里四处搜索电子车票,烦躁地挤进人群挨辆车认过去,正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干这么头脑发热的麻烦事了,袖口忽然被拽住:

“放开,干什……维克多?”

“尤里?”

他心心念念了一整天的混蛋手里拎了个装实验器材的大箱子,胳臂下面夹着文件夹,另一只手可怜兮兮地勾住他袖子的一角,正艰难地缩在穿梭的人流中试图不摔倒。

该遇到的人,总能遇到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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